陈丹青对谈姜Dora:我为什么害怕年轻人

陈丹青对谈姜Dora:我为什么害怕年轻人

“你不演戏也在演戏,这就是一个被给定的场所”,在与抖音知识创作者@姜Dora在此 的对谈中,陈丹青这样说道。在“被给定的场所”里生存,促使我们隐藏自我、戴上面具。久而久之,也许就忘了真实的自我究竟是什么模样。但是,这种角色扮演是有极限的,人总有活在真实之中的渴望,正如陈丹青所言:“在任何情况下,无论再怎么装,总有一刻你不装了,那就是你真实的自己。”

这样可贵的真实自我的涌现,往往发生在那些“离题而谈”的时刻,当我们从既定轨道里挣脱,真实的自我便会从“被给定的场所”中逃逸,由此我们体会到生命的自由。

这场对话是抖音知识与理想国联合出品的系列对谈节目《问题与离题》的第一期,已在抖音独家上线。节目中,陈丹青与姜Dora结合亲身经历,聊了聊现代商业、媒体对创作和创作者的影响,也聊到了代际问题。陈丹青坦言自己害怕年轻人,也害怕自己变成令人讨厌而不自知的老年人。在两位看来,社交媒体的传播很大程度上扭曲了人的真实样貌,但是有创作者们依然愿意暴露在公众面前,只有这样才能换取知音的回声。

《问题与离题》系列对谈是陈丹青最新播客节目《离题而谈》的特别篇。《离题而谈》是他在《局部》之后,再次拿起麦克风。他说自己“装得好像在讲文学课的样子”,从多年前听课笔记整理的《文学回忆录》出发,以木心讲席内容为抓手,以当年的记忆为线头,借题发挥,离题而谈。随兴而至,一边阅读、一边讲述。关于文艺,关于记忆,关于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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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文为陈丹青《问题与离题》系列对谈第一期,篇幅所限摘录对话部分内容,完整版发布在抖音账号@陈丹青离题而谈 和@理想国图书 中,欢迎大家前往观看。

一亿六“冤案”

姜Dora:我知道您有一幅画卖了上亿,当时您是什么感觉?

陈丹青:非常糟糕的感觉。我的画卖了一亿多,对我来说是非常沮丧的事情,我一分钱都拿不到的。我们所有画家,你要是听说他的画卖了几千万、上亿或者多少,这个钱跟画家没有关系的。是买了我的画的那个人,把那幅画卖给另外一个人,他赚了一亿多,我一分钱都拿不到。

我这幅画最早卖掉是在2003年,一百多万,我真的拿到了这个钱。那是我第一次挣这么多钱,都不知道该怎么花。我马上给爸妈买公寓,立刻就花掉了,还借了点钱。大概过了三四年,这幅画倒卖了一次,是三千七百多万,记者就来采访,说你的画卖了三千七百多万,你有什么感受?我说那个是有钱人的游戏,你去采访那个当初买我画的人。一下子到了2021年,这幅画再一次被卖,就变成一亿六,所有人都认为我挣了一亿六,其实我从来没有挣过。

姜Dora:如果是我,我会有点酸,有点气,如果我背着一亿六(这个标签)的话,那至少让我兜里进一亿,实际上我只拿了一百多万。

陈丹青:从此我就背上了“一亿六”走来走去,我的价值就变成那个数字,而我跟那一亿六其实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姜Dora:老师你让我发现,原来媒体传播的形象跟实际有很大的差异。

陈丹青:我不是替自己委屈,我是替凡·高委屈,替塞尚委屈。人们介绍凡·高的时候,就会说他的《向日葵》卖掉了多少亿或者多少千万,凡·高的价值消失了,就剩下这个数据,可是他生前一幅画都卖不掉。

陈丹青对谈姜Dora:我为什么害怕年轻人

《凡·高:画语人生》

姜Dora:这很冤枉。

陈丹青:对,我很高兴你给了我这个问题,让我有机会呼冤。

我为什么害怕年轻人

姜Dora:老师,您为什么讲完之后,会“嘿嘿嘿”笑一下?

陈丹青:我笑是因为我觉得非常荒谬。我在所有事情上看出荒谬,所以我会笑。你看这摄影师拿着机器,灯这样打着,你不演戏也在演戏,这就是一个被给定的场所。但是我发现人在任何情况下,装到最后其实有一刻已经不装了,这就是你现在的真实状况。

姜Dora:我们可能第一次见面,却要表现得我们已经能深入交流了。但是我觉得人和人之间能很深刻地聊天,其实需要固定的时间和投入的。

陈丹青:但是不意味着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就做不到真诚。我像你这个年龄,二三十岁的时候,我不会愿意跟一个七十多岁的人交谈。别说七十多岁,就四五十岁的人,我都掉头就走。因为我们小时候遇到的大人,通常会来管你、教训你。

姜Dora:所以你见到他们就像见到了规矩,是吧?

陈丹青:这是现在的说法,现在我得熟悉很多你们用的词,有时候还会理解错,我们真的很过时了。上一代其实是不自觉的,他们在年轻人面前还在说他们那个时代的话,幸运的情况是年轻人愿意听,但大部分情况是年轻人已经烦了,只是忍着。我一直在跟年轻人学东西,就像小时候跟年长的人学东西一样。

姜Dora:您是不是有点怕年轻人?

陈丹青:对,我怕年轻人是因为,我想起自己年轻时候会厌恶年纪大的人,我最讨厌的老年人是他完全不知道别人在忍受他,我现在就变成这么一个角色,如果年轻人讨厌我或者在忍受我,他们不会告诉我的。我不想自己变成那样的人。

你还没有做爹妈,你做了爹妈就会知道,大部分爹妈非常怕孩子。其实人生就是这个样子,小时候怕爹妈,有了孩子怕孩子。人生最痛苦的是面对孩子,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是你生的孩子。

姜Dora:我觉得您这个想法应该会让很多年轻人意外。大家会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些中年人的,现在叫“老登”、“中登”,他们拥有权力、资源,年轻人一无所有。如果有人在这个位置,他是年长的,是经历更丰富的,他会怕所谓的年轻人,这个应该会让很多人意外。

陈丹青:我觉得八零后、九零后看事情太透彻了,同时又很脆弱。他可以说你装,但你不能说他。年轻人很怕被冒犯,但他们会冒犯自己想冒犯的人。大部分年轻人也许非常博学,非常聪明,但他不懂事,他还没有到一个成年人的位置去看世界。

陈丹青对谈姜Dora:我为什么害怕年轻人

《年轻气盛》

姜Dora:懂事的思维方式是什么呢?

陈丹青:所谓懂事就是理解别人。年轻人都要别人理解我,但是懂事以后就会发现,原来我也得理解别人。年轻人的所有痛苦,所有矛盾,就是因为彼此不理解。成年以后会好点,最悲哀的是成年人四五十岁了,还不理解别人,还不成熟,那就会遭罪,遭人讨厌。

“我很害怕在手机上看到自己”

姜Dora:我今天在这见到您,觉得您很和善。

陈丹青:差不多所有跟我面对面谈过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印象,就是我不像媒体报道的那个样子。所以你在媒体上看到的“我”不是真正的我,媒体把我演绎成一个傻子,一个愤怒的人,一个胡说八道的人。我很讨厌在手机上看到我,这也是一种荒谬感。

姜Dora:可能人和人真的活在不同的局部世界里,我自己反而感觉因为互联网上的很多传播,有大量的年轻人特别喜欢您。我周围的很多人觉得您很有趣,有性情的那一面。还有一个是我曾经也遇到过的,就是大规模的网暴,有人在私信里发死亡威胁,还有人攻击你的容貌。

但是我后来是这么想的,我是用这些讨厌我的人为代价,换来了一些人喜欢我、了解我。我知道有荒谬的时刻,为什么我依然要走进那个荒诞的现场?因为有一部分的我很好奇,想知道会发生什么。我觉得观众是很聪明的,如果我的观众有一万人,其实就相当于一个非常多视角的大脑。我会对他们有一定的害怕,但是更多的时候我觉得,能在他们给我的信息里边翻找出一些我在自己的视角里找不到的东西。

陈丹青:你这么年轻就获得这样的经验,这是我25岁的时候不可能有的。

姜Dora:我内心有两个自己。就像一个小孩一样,很讨厌规矩,同时又非常好奇。这个水果吃起来是什么感觉的?我要去尝一口,然后那个有好奇心的小孩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陈丹青:你把我的感觉说出来了,人总有抗拒的一面,同时又有好奇的一面。最后有个声音说,“so what?那就做吧”。

姜Dora:对,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这个有好奇心的孩童就只能永远停在一个地方,没办法见到新的脸、新的事。而且我相信相似的人能通过一个片段共情到你整个系统,我必须要通过暴露在别人面前来换得这一部分人的理解。

陈丹青:我在木心美术馆做的事情也是这样。我已经做了10年了,办了很多展览。办展览很辛苦,很花钱,都是国外借来的东西。但是我知道绝大部分进入木心美术馆的人,第一,他对木心不感兴趣;第二,他是来蹭冷气的;第三,他就想来咖啡馆坐一坐,风雅一下。现在博物馆就变成了这样一个场所。但是我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情?我在为我假想的一个人做。

姜Dora:为假想的一个人做?

陈丹青:这个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是他将来——如果那会我还活着——会跟我说:20 年前我在你这看过普希金展览。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其实就是为这假想中的一两个人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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